第23章-《烈火浇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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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宣玑:“不然呢?”

    难道这么大一口棺材,不装个人,还能装条狗吗?

    “一个……人……”山羊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嘶声道,“不是骨头!也不是干尸!浑身上下一点没烂,他像、像睡着了一样……四肢……眉心用长钉子钉在棺材上……”

    宣玑听见“咯吱”一声,盛灵渊面无表情地扶棺而立,把青铜棺按得凹进去一块。

    “老盗墓贼当场就跪下了……可是那些人就好像中了邪,叫唤着‘宝贝’,全都拥上去,连尸体身上的钉子也薅……因为抢东西起了冲突,其中一个盗墓贼还突然摸出一把刀,当场把同伙捅死了……血流了一棺材都是……可是……可是我分明看见,那棺材里……那棺材里除了尸体,明明什么都没有啊!”

    阴冷的山壁上滚下凝结的水珠,“嘀嗒”一声落在水潭里,细细的涟漪滚了出去,宣玑裸露的后背上蹿起凉意。

    “我吓疯了,可那些盗墓的都红了眼,就跟互相有深仇大恨似的对着自己人砍,老浪那个傻逼,不知道什么毛病,他不上去抢,也不跑,就在棺材旁边呆呆地站着,差点让杀红眼的盗墓贼一刀劈了。我一把揪住他,跟着老盗墓贼往外跑……差点就没跑出去!因为水潭里的水突然涨起来了,差点就把我们来时挖的洞淹了。我,老浪……还有那个老盗墓贼,我们仨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,老盗墓贼连尾款都没要就跑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觉得是做了一场噩梦,但是过……过了几天,老浪来找我,他说盗墓贼们内讧的时候,他偷偷从尸体胸口上摸到了一个小玉盒,上面雕着一只蝴蝶,那玉……那玉几乎是透明的,里面有几颗芝麻那么大的小黑籽,就跟小黑罐里的‘咒’一模一样……可是没有解咒……当时我们没在意嘛,因为之前的‘解咒’还剩一点……老浪说,这东西别看少,怎么也能赚大几百万,等解咒用完了,剩下的就卖给月德大师他们那帮人,转手又有一笔……”

    宣玑立刻意识到,山羊胡说的小黑籽很可能就是变异的蝴蝶卵:“你们用过吗?用了几颗?”

    “就、就一颗,”山羊胡哭丧着脸说,“可是那玩意不一样……那小孩吃了‘咒’,跟以前的肥羊不一样。以前那些人吃了‘咒’以后,老浪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,所以我们一‘算’一个准,家里人都信得不行,可这小孩我们根本控制不了……老浪说坏了,吃错了,出事了,于是他也不敢露面,就说要去外地躲。没说去哪,我俩不一起行动,不然让人看见就穿帮了,谁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谁知道,季清晨不明不白地惨死在了赤渊大峡谷。

    可是季清晨为什么会去赤渊大峡谷?

    这到底是注定的,还是巧合?他是毕春生那个千人活祭里的最后一个祭品,自己身上也有镜花水月蝶,那蝴蝶是哪里感染的?什么时候感染的?

    盗墓贼在棺材前自相残杀的时候,应该是受到了某种精神攻击,产生了幻觉,唯独季清晨免疫,他到底是天赋异禀,还是那时候已经被蝴蝶控制?

    赤渊大峡谷的献祭事件,差点掀翻了整个异控局,祭文与神秘的巫人塚地面的血色字符遥相呼应,似乎只是一个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——

    “我不敢露面,托人去找月德大师的那个所谓‘关门弟子’,找不着,那人没了,就跟蒸发了一样,我……我没办法,钱也花完了,正好看见你们在网上留的信,我以为是老浪以前骗完没来得及收网的肥羊……”

    宣玑被他气乐了:“所以你这是想继承遗产了?”

    等等!

    他忽然意识到不对,照山羊胡这么说,这里曾经发生过几个盗墓贼围着一具尸体自相残杀的事,那古尸呢?血呢?盗墓贼们呢?”

    山羊胡痛哭流涕:“我没有,我真的就想看看情况,看能不能帮人家一把……管用不管用的,好歹是那么个心意对不?当然要是能再顺便搞点路费……谁知道你们同事那车门一开,我就闻见了那股……那股味……”

    宣玑立刻问:“什么味?”

    “花……腐烂的花那种又甜、又臭……我一辈子都忘不了,他们开棺时闻见的……”山羊胡说到这里,忽然愣住了,他神经质地耸了耸鼻子,瞳孔惊恐地放大,整个人哆嗦成一团,话不成音,宣玑下意识地跟着他留意起周遭的味道,水潭里潮湿且通风不良,本身就透着一股腐烂沉闷的土腥气,他用力抽了一下鼻子,闻见土腥气里冒出了一股花的香气。

    山羊胡喃喃地吐出碎音:“就是这个……就是这个……”

    就像回答他似的,水潭里突然“咕嘟咕嘟”地冒出气泡。

    有人“哈哈”一笑,那声音非常清亮,像没发育成熟的少年,在阴森古怪的山洞里回荡,诡异极了。接着,那声音他说了句什么,应该是巫人语,宣玑只听懂了其中一个词,那词混在巫人语里,是用不标准的雅音说的——

    他说:“灵渊。”

    宣玑的电话信号再次中断了,而盛灵渊脸上本来就稀薄的血色近乎于蒸发。

    那少年的声音哼起歌来,调子十分耳熟,宣玑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,山羊胡就“嗷”一嗓子,原地起跳了三尺多,差点撞进宣玑怀里——只见水下冒泡的地方,几具被泡发了的尸体爬了上来!

    随即,喧闹声忽起,有急促奔跑的脚步声,有人高声说话的声音……从宣玑来时的那个山洞里传出来的。

    好像有一大帮人往这边走。

    可那条路……那条路外面不是应该只有四万多具白骨吗?

    宣玑飞起一脚,把一个泡发的尸体踹回水里,把山羊胡团一团拎在手里,转向盛灵渊:“喂,你走不走?”

    盛灵渊放空似的目光朝他望过来,神魂没归位似的,宣玑低骂了一句,冲上去一把拖起那魔头。

    “我吃饱撑的吗,管他干什么?”他一边这么匪夷所思地想,一边紧紧地攥着盛灵渊的手腕没松,飞向那个半露出水面的盗洞,才刚落到洞口收起翅膀,尚未来得及站稳,某种说不出的危机感涌上来,几乎同时,宣玑手里一重,山羊胡已经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。

    一根细线从山羊胡的眼珠里射进来,直接穿透了后脑勺,脑浆和血崩了宣玑一手,那根杀人的“细线”随即不依不饶地向宣玑的胳膊缠上来,却在碰到他的瞬间烧着了。

    墓穴里回荡的诡异歌声被惊呼打断了,与此同时,盗洞里出现了一条颀长的影子,那声音用宣玑勉强能听懂的雅音说:“妖!”

    盛灵渊终于有了反应,他缓缓地推开宣玑,盗洞对他来说太矮了,他在这站不直,须得微微低头弓腰才行。

    他扶着石壁,像站不稳似的,低声叫出了一个名字:“阿洛津。”

    这时,宣玑反应过来方才的歌声在哪听过了——那是一首童谣的调子,他在盛灵渊的记忆里和着梨花树的画面听过,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能接几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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