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-《烈火浇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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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孤独地从“青培所”毕业,毕业当天,行李就被室友从宿舍扔了出来。后来参加外勤实习,又先后因为人际关系问题,四次被所属的外勤队伍清退。

    她像条丧家之犬,无数次鼓足勇气凑近人群,又无数次被当胸一脚踹出来。

    第四次被抛弃那天,谷月汐被告知,四次通不过实习测评,就要从外勤后备队里离开了。而后勤文职工作需要学历,她连字都认不全,没有适合她的位置。超过十八岁,社会自觉已经对她仁至义尽,也不会再给她额外的照顾了。

    有人说,命运就是个破车轮,周而复始,转出花来,也注定要回原点。

    谷月汐终于迟钝地明白了,有些人好像注定是人间偷渡客,阴差阳错地生在这,是系统错误,识相的就该早点自己和平离世,怎么还老惦记着想找二尺立足之地呢?

    未免太贪得无厌了。

    她去人事办离职那天,把罗盘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,然后寄存在了后勤人事部,托人转交。她没有联系燕秋山,准备不辞而别——谷月汐的计划是,悄无声息地挂在西山附近一处没开发的野林里,那里人迹罕至,不会被发现,等绳子一断,她就可以掉到地上,变成腐殖质的一部分,回归食物链,不给任何人添麻烦。

    不过可能是她命不该绝,燕秋山那天正好回总部述职,收到罗盘觉得不对劲,又联系不到她,于是刚从外地回来的燕队来不及休整,带着风神的特工们搜了她一下午。赶在最后一刻,知春割断了她的绳子。

    知春的刀身有多锋利,性情就有多温吞,还多愁善感,明明很威风地在三十米外就用刀风割断了绳子,却因为手哆嗦,一时没摸准动脉,以为她死了,差点哭了。后来“吓哭知春”一度成了风神里的一个梗,每次进来新人不明所以,听说这个梗,还以为她是有多厉害。

    知春怕她被人欺负,非但不解释,有时候还故意误导,给她壮声势。

    当时已经升官成了“燕总”的燕秋山看过了她各项考核成绩后,亲自去外勤安全部找部长,给她要来了一个特种部队参选指标。

    那时候还给燕总当小跟班的王泽半开玩笑地说:“我们老大从来不求人,居然为了你跑到老宋那卖笑,我嫉妒了!失宠了……嘶,嫂子你怎么拿刀身敲我!敲傻了小心我流着哈喇子讹你当爹……”

    因为王泽一句没心没肺的玩笑话,谷月汐在训练营里拼了命,最终考核的时候她断了两根肋骨,内脏大出血进了急救室,遍体鳞伤地“躺”进了风神。

    很久以后她才知道,那个黄铜罗盘居然真是燕总的传家宝,至少能在市中心换套学区房,因为当时看见她救命稻草一样地抓着那罗盘,燕秋山没忍心要回来,故意“忘”在她那好几年。

    王泽一直抱怨说,那几年借不到罗盘,他迷的路够绕地球好几圈,比香飘飘队列还长,差点学会看地图。

    再一次地,他们把她从暗无天日的囚牢里拉出来,给了她一个立足之地,接纳了她。

    那年除夕,风神里像她一样无家可归的同事们都跑到了燕总家里,要给她办“欢迎会”,结果被燕总以一己之力变成了批斗会。

    原来这闷葫芦骂起人来也能滔滔不绝,从她轻生一直骂到考核里的不计后果:“我们是守卫,不是疯狗,连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珍惜,能指望你珍惜别人的命吗?你这样的外勤,让战友和老百姓怎么信任?我当时就不想要你,要不是……唔!”

    知春往他嘴里塞了个圆滚滚的饺子,堵住了他的嘴。

    燕总竖起来的眉目立刻被一颗饺子熨平了,含含糊糊地抱怨了一句“好烫”。

    “胡说八道,”知春不留情面地拆穿他,“我刚才都给你尝过了,一点也不烫。”

    燕总好一会反应过来了什么,脸一下红了,重新变回了一只文文静静的锯嘴葫芦,被知春打发去吹气球了,省得浪费他过剩的肺活量。

    从那以后,她每次受伤都可以从燕总那领一顿臭骂,每年除夕都有地方可以落脚,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,会得到一个特殊的奶黄馅饺子。直到有比她更小的新人加入,抢走她“老幺”的位置和奶黄饺子。她一边酸溜溜地混进王泽他们的“失宠”大军,一边学会了照顾那些和她当年一样懵懂局促的人。

    她以为,以后年复年年,那些背影可以追逐到天长地久。

    然而……

    谷月汐盯着监控截图上的黄金罗盘,熬红的眼睛像要滴血——三年了,知春没了以后,燕总就失踪了,至今杳无音讯。

    这真是他吗?

    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东川黑市附近?

    还是出了什么意外,有人拿了他的罗盘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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