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-《烈火浇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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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旁边几个护卫模样的黑衣术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一言不发地拉起盛灵渊,一道灵符直接贯穿了男孩的识海。宣玑眼前一黑,接着,他瞬间有种自己有了实体的错觉,那实体被什么东西粗暴地攒成一团,塞进了一个密闭的小盒里,他所有感官顿时被剥夺,一动不能动。

    宣玑心里一紧——这可比二战时的酷刑“感觉剥夺”还绝,毕竟对真人的感觉剥夺剥不了这么彻底。

    而这是直接封神识,剑灵还是个心智不全的小幼稚鬼。

    果然,小剑灵先是大骂,但没过多久就骂不动了。寂静的恐慌很快把他吞噬了下去,宣玑先是听见他哭、求救,随后渐渐开始说胡话,这段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,黑暗里尽是幻觉,之后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声音断断续续地充斥在周遭。就连宣玑这个外来者也开始失去了时间的感觉,一时很难分辨那些画面是幻觉还是什么。

    等剑灵重新恢复认知能力,让宣玑能把这段记忆“读”下去,似乎已经是半年后的事了——通过盛灵渊的视角,宣玑判断小殿下足足长高了一寸有余。

    宣玑迅速收集周围零碎信息,很快得知,剑灵其实只被关了三天,就被赶回来的丹离放了出来。丹离通常像个不喜不悲的人间神像,头一次暴怒,竟带着一群修士高手仗剑逼宫。

    两路人马对峙在外,丹离与陈后密谈了两个时辰,不知道这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,最后年幼的太子被丹离带走,与陈后兵分两路,各自收拢人族旧部。

    而被封了三天的剑灵出来以后不言不动,足足“哑巴”了小半年,像是已经死了。小半年的时间里,盛灵渊没睡过一宿,每一夜都拼命锤炼自己神识,温养着不再回应他的剑灵。

    剑灵终于“醒”过来,轻轻叫了他一声“灵渊”时,盛灵渊正在马上,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回应。听见那微弱的声音,小盛灵渊难以置信地愣了几秒,在听见剑灵第二声“灵渊”后,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,他弦绷太紧,差点断了。

    这一课教会了盛灵渊喜怒不形于色,七情不能上脸。从此以后,除了与他心神相连的剑灵,他再也没有表现过自己的好恶——直到大权在握、乾坤独揽。

    这才有了宣玑认识的那个老魔头的雏形。

    宣玑跟着他们,把这段记忆看了个从始至终,胸口仿佛塞了团棉花,喘不上气来。他无处宣泄,又不知道为谁憎怒不平,茫然地从乱七八糟的记忆里穿过,他一时不知道该往哪看。

    有心想再看看那个历史上没有写过的、年幼的人皇,又不忍心。

    天魔剑灵的情绪似乎严重干扰了他,假如盛灵渊这会儿出现在他面前,宣玑感觉自己能光速忘了之前的龃龉和戒备,扑上去抱起那个人。

    他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,杂七杂八的念头里掉出了个问题——这个陈皇后是怎么回事?

    盛灵渊仿佛不是她亲生儿子,是杀了她全家的仇人。

    而她既然这么恨,为什么又跟丹离一起立他为帝?

    她这精神病到底是哪种稀有病毒株引起的?

    这念头一起,宣玑脚下就一空,他眼前光影变换,瞬间来到了另一个场景里。

    凉气扑面而来,宣玑一晃神,认出眼前恢弘古朴的建筑群是度陵宫。

    紧接着,他看见成年的盛灵渊带着一队披甲执锐的侍卫,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。宣玑乍一看见成人版本的那位,还没习惯,像个背后灵一样,不由自主地被陛下拖着走了。

    度陵宫是打败妖王,人族统一之后才建的。那时天魔剑已经折了,剑灵不知道为什么没死,似乎是以一种谁都看不到的“幽灵”状态,始终跟在人皇身边。有点像知春的状态……可知春是因为机缘巧合有多重器身,天魔剑“出生”在那么特殊的场合,也能有多重器身吗?

    宣玑还没捋顺思路,就脚不沾地地被盛灵渊拉扯进了一处宫殿。

    陛下袍袖翻飞,一身的戾气快要满溢出来,所经之处,没人敢抬头窥视天颜,当年那个小可怜一点影子也没有了。

    宣玑只来得及飞快地瞄一眼宫殿匾额,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“长明殿”。

    长明……这是什么地方来着?

    还不等他从贫瘠的历史知识中搜索出个大概,一个老嬷连滚带爬地扑到盛灵渊脚下,双手伸开,似乎意图阻拦:“陛下留步,太后正更衣,不便见……”

    “走开。”盛灵渊头也不抬地一拂袖,那老嬷在他几步远之外就飞了出去,撞在大殿梁柱上。

    盛灵渊脚下冒出了黑雾,大殿的石砖“喀”一下被他踩碎了,他头也不回地朝身后侍卫摆手:“搜。”

    那摔在地上的老嬷伏地,大声骂道:“此乃太后寝殿,岂容你们这样无法无天!陛下,你难道要弑亲不成?”

    对了!

    宣玑想起来,“长明殿”是当年陈太后失势后被软禁的地方!

    宣玑倏地睁大了眼睛,意识到自己马上要看到的,可能是那个历史学家们争论了几千年的“武帝灭亲”真相。

    宣玑不知道盛灵渊在搜什么,但很明显,这时母子俩应该已经撕破脸了,陈太后的待遇不比阶下囚强到哪去。盛灵渊一声令下,他的侍卫们搜起太后寝宫连眼都不眨。

    “陛下,偏殿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,寝殿内空无一人。”

    “书房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盛灵渊面沉似水,目光在殿内逡巡片刻,落在了地砖上,吐出两个字:“去冰殿。”

    侍卫们一愣,那头破血流的老嬷声音瞬间变了调:“盛潇,你敢!”

    盛灵渊睨了她一眼,嘴角忽然挂起一个阴森的微笑:“朕有什么不敢?”

    老嬷声嘶力竭道:“你是什么禽兽?你莫非真是那天魔降世,没有心肝吗!盛潇!冰殿里供着……”

    “朕说搜,”盛灵渊懒得再看她,率先朝冰殿走去,“很吵,让她闭嘴。”

    宣玑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,就见一个带刀侍卫一步上前,捂住那老嬷的嘴,手起刀落抹了她的脖子。

    这杀手利索得让宣玑目瞪口呆,那刚刚让他心疼得坐立难安的男孩一秒变成恶魔,轻描淡写地掀开长明殿流血的序幕——冰殿里寒意欺人,长明殿里的侍卫听见动静全都集中在了这里,组成了人墙。盛灵渊一句“挡路者死”,沉寂的太后寝宫就成了修罗场。

    宣玑狠狠地打了个寒噤,三观碎了一地。

    随后,他看清了冰殿的陈设,只见里面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,正中间横着一口棺材,上面悬着灵位——宁王盛唯。

    宣玑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什么玩意?陈皇后把长子的棺椁放在了自己寝宫的冰窖里!

    他方才碎成一地的三观还没来得及粘好,手一哆嗦,又砸那了。

    偌大一个度陵宫,还有心理状态健康的正常人吗?

    一个华服的老妇人佝偻着腰,正站在棺前,听见动静,她缓缓转过身:“盛潇,你这是干什么?”

    宣玑乍一看没认出她来,刚觉得那张马脸有点眼熟,就听盛灵渊笑道:“请母后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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