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章-《烈火浇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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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善后科全体忙得脚不沾地,发紧急公关稿,封锁周围交通——每次发生这种事,他们临时工一样的科室主任准会被外勤“借调”得没影,罗翠翠作为资历最老的一个,被赶鸭子上架,感觉这一头孤寒的秀发马上也要殉职去也。

    谷月汐超速百分之百,车载gps提示她已经进入清平市,周遭能见度降低到了她需要用透视眼看路的地步。

    谷月汐打开外勤车上的激光灯,打出一道光束,给直升飞机上的同事指路:“清平这个地方不太对劲,太安静了,周围……嘶!”

    谷月汐突然一脚急刹车,人差点让安全带勒成两截,瞳孔缩成了猫一样的细线——她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前挡风玻璃上一闪而过,以她的动态视力,百分之百确定那是个人,但车子并没有撞到什么东西感觉。

    翻滚的黑瘴里,有不少人影漂在半空,赤裸的妇女,拿着枪扫射的小男孩,一个瘦小的男人身体突然从中间裂开,里面爬出了一只恐龙似的怪物,仰天嚎叫,又像愤怒,又像在哭。

    盛灵渊:“闭眼。”

    谷月汐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:“啊?”

    一只手伸过来,居然就这么用手心盖住了谷月汐那双穿墙破瘴的透视眼,谷月汐眼皮一沉,被迫合上:“但我开车……”

    那只盖住她眼睛的手在她眉心上打了个指响:“碧天悠悠,游云不流。”

    谷月汐觉得眉心微凉,好像有根细长的铁丝穿了进去,她忍着没躲,听那男人低沉的声音像夜风卷过千里无人的野渡:“……风摇雨送,撵落梢头。”

    一缕白光开始从眉心处扩散开,她“看”见了眼前一个模模糊糊的圆环,随后,谷月汐意识到那是方向盘。

    她吃了一惊,透视眼第一次透过了她自己的眼皮!

    “啼鸟归巢,独莫我有。”

    “独莫我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莫我有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和缓的声音仿佛陡然多了无数应和,好像是黑暗里幽灵被他唤醒,茫然地跟读着:“沧海潦潦,浮浪无常;鲛灵长泣,何处归乡;南塔幢幢,亦我彷徨……”

    “亦我彷徨……”

    “彷徨……”

    古老的悲歌声穿透了谷月汐的耳膜,四面八方,无处不在,瞬间将她拖回到无处着落、举目无立足之地的童年。

    那只悬在她额头的手再次在她眉间一点:“识眼,开。”

    谷月汐哆嗦了一下,回过神来,“视野”瞬间无比清晰——她分明是闭着眼,但公路、建筑、障碍物全都清晰可见,和睁眼时看到的东西又有微妙差别,她一时形容不出,只是觉得很多死物在她眼里都像是有了生命。

    刚才那些半空中乱舞的群魔影子一个都不见了,江州地脉像画在地上的黄白线一样清楚,她有种自己能一眼穿透地脉,看到尽头的错觉。

    “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就是你祖宗的识眼。”盛灵渊撤回手掌,示意她继续开车,“你族祖上有南冠猴的血统,所以天生透视眼。只是一来血脉传到此时太稀薄了,二来是你肉眼不瞎,所以识眼不开,我刚封了你的肉眼,识眼不会被幻象所迷,现在放心走吧。”

    谷月汐打了个寒噤。不知道是不是识眼的缘故,她觉得很冷。将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,也冲不散那股附骨之疽似的凉意。

    “识眼”是高于肉眼的,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把世界看得这么清楚,可是莫名的,无边的孤独感冲上来。那双洞穿一切的眼睛撕裂了她和世界稀薄的联系,谷月汐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,呼吸急促了起来,嘴里一股腥味返上来,才意识到是她把自己舌头咬破了。

    她本来是个喜静的人,很不爱聊天,此时却迫切地想有个人说话。为防止自己被那孤独感淹没,谷月汐没话找话地问盛灵渊:“前辈,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能用什么方法提高透视眼的能力?我应该怎么设计训练?”

    “训练什么?识眼么?”盛灵渊被她逗乐了,“你这话可别让别人听见,早几千年,南冠猴们愿意以九死将识眼换一对招子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因为识眼是不祥的东西,小丫头。看得太清的人命都不好,现在不过是情况特殊,我用秘法给你开一会儿而已。”盛灵渊看出了她强忍的焦躁,“你现在不觉得难受吗?放心,我只给你开了一刻识眼,时间长了你得疯。”

    谷月汐下意识地偏头朝他看了一眼,不料一眼扫过去,她差点惊得把眼睛睁开,油门踩太猛,外勤车尥蹶子似的往前一蹿。

    她终于“看清”了上次她在东川森林公园里没来得及看见的——这位神秘的剑灵胸口的心脏原来是一团黑气,纠缠着裹出来一颗类似心的形状,但里面是空的,心口那一点“火焰色”不是血管,而是……是一道狰狞的伤口。

    好像原本长在那的什么东西被剥离了。

    他……他没有心。

    字面意义上的!

    “啧,年轻人,怎么毛毛躁躁的。”盛灵渊伸手在她后脑勺上敲了一下,“看路,看我干什么?偏离地脉了。”

    谷月汐慌忙扭头向前,饶是谷队向来稳重,也深呼吸数次,咽了两口唾沫,差点连张昭他们的呼叫都错过,结结巴巴地跟张昭核对完定位之后,她才刚放下对讲机,就听旁边男人慢悠悠地说:“不就是比别人少颗心吗,剜了,不影响什么,别怕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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