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灯-《1930来的先生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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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庆功宴到凌晨方散场。

    白杨一路都没有说话,一个一个惊雷还在在他心里接连不断地炸响。

    是啊,他怎么这么傻,金世安,安世静,沈白露,白露生。

    原来是这样。

    原来竟然是这样。

    原来他所感动的、期盼的、为之伤感落泪的爱情故事,不是发生在别人身上,那就是金世安自己的故事。

    难怪他写得这么深情,他离开了白露生,再也回不去了,他当然会想他。白露生死了,他也一定很难过。

    白杨能理解世安的伤心,但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嫉妒和疯狂。

    “难怪世安说没人比小白更像。”

    金世安竟然对他撒了这么大的一个谎。他一直是把他当成另一个白露生。

    凭什么?他爱他,和他的过去无关,为什么自己要接住别人失败的爱情,注定做个续写?

    白杨敬佩沈白露,也憧憬他,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自己变成别的谁。

    他忽然想起世安醒来时,抓着他的手,对他说了第一句话。

    他差点都忘记了。

    “露生。”

    ——他叫他“露生”。

    ……是的,他从头到尾,只是因为长得像白露生,所以他的金爷爷才对他格外偏爱。他那样不懂事,从来都不够好,一直任性惹祸,而世安无论怎样都包容他。

    还能因为什么呢?因为这张脸而已。

    金世安从来没有忘记过白露生,白杨明白,他和他分手了,他又继续去缅怀他的露生了,那个剧本也从来不是为他,只是因为没有人比他长得更像白露生,所以他才侥幸得到了这个机会。

    所以他才蒙住他的眼,不许他多提沈白露,因为他原本就不配,他只要他听话。

    白杨下了车,世安见他神色大变,已经知道他猜出了什么,张惠通拍戏,一向以资料翔实考据精细著称,白杨不顾他的阻拦,从头到尾把张导的材料翻来覆去地看。

    世安知道,该有的,不该有的,都在上面了,也许还加上许多后人的添油加醋。

    白杨不说话,他也就无从说起,只好牵着他的手一路回去。

    白杨走到楼下,甩开他的手,茫茫然问道:“你就是安世静,对不对。”

    世安满心焦急,却不知该从哪里解释,他把白杨按在怀里,“不是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    “白露生就是沈白露,对吗?”白杨挣开他。

    “不是这样,杨杨,你要听话,你听我说,你听我解释。”

    白杨对他的温柔的威压前所未有地抗拒,他退后两步,看住世安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好的,你解释吧。”白杨看着他:“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瞒我这么久,跟我说实话很难吗?”

    世安无言以对。是的,他一直瞒着他,希望他什么也不知道。他只想占有他,哪怕是用谎言。

    “你跟我说你和他们是酒场上的朋友。说你和沈白露不熟。”

    “金世安,照片上坐着的那个人是不是你?”

    “杨杨,我和露生,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是不该瞒着你,可你要听我解释。”

    他不说也罢,白杨此刻终于听他清楚明白地叫了“露生”两个字,这两个字真让他难以忍受,像两颗子弹打在他心上。

    金世安什么也不用说了。他青白的脸色已经解释一切。

    世安看白杨若痴若狂,简直心如刀割,他把白杨强拉在怀里,用力吻他:“你误会了,杨杨,你误会了,不是张导说的那样。”

    白杨冷冰冰地靠在他怀里,避开他的吻:“你为他写了秦淮梦——我长得很像他,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只要回答我,是,还是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是,可是——”

    他没有说完,白杨已经一拳打在他脸上。又一拳,又一拳。

    世安不肯退后,由着他一下一下打他,他怎么打都可以,只要他还肯听他解释。

    而白杨打了他十几下,终于停下手,把家门的钥匙扔进他怀里,掉头就走。

    世安追上去,白杨回过脸来,一滴泪也没有,“别碰我,也别跟着我,除非你现在就想看我死。”

    这句“现在就死”何其熟悉。

    事情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,他最不想看到的结局。

    他重活一世,对情之一字还是这样手足无措,世安恸然地想,他为什么总在不自觉地伤人?

    白杨跑得飞快,世安回过神来,再追出去,已经不见人影。

    他艰难地喘气,打电话给李念,李念关机了,只好又打给郑美容,打给小马,打给小谢,“去找白杨,一定要找到,我怕他做傻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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