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杀价-《酒小七宠溺甜文经典(共8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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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叶蓁蓁虽然刻意压低声音冷笑,想制造点可怕的效果,但由于嗓音问题,她的笑声里听不出半点威胁的劲头儿,倒有点像缠绵的女鬼,听得室内诸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纪无咎只觉得身上似乎有条毛毛虫在爬,连忙打断叶蓁蓁:“若是不说实话,现在就杖毙吧。冯有德。”

    “在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,我说,我说!!!皇上饶命,皇后娘娘饶命!!!”小竹伏在地上哭个不停。

    接着,小竹一边哭一边把事情全招了,和叶蓁蓁猜的八九不离十,背后主谋是和孙贵人有些龃龉的邢贵人,听罢她的交代,纪无咎让人拿来了邢贵人,一气儿把主从犯全发落了。

    叶蓁蓁、纪无咎、贤妃一起离开含光殿时,一个意气风发,一个老神在在,一个灰头土脸。贤妃被纪无咎亲口下令“罚俸三个月以自省”,整个人都像霜打了的茄子。

    出了含光殿不久,三个人各奔东西,纪无咎和叶蓁蓁顺路,一起往东行去。贤妃驻足在原地,看着他们的背影,神色哀戚中带了些狠厉。

    “你手中拿的是什么?”纪无咎看着叶蓁蓁的左手,终于忍不住问道。

    “核桃,这个是满天星,王有才说有上百个年头了,握在手里感觉确实不错,”叶蓁蓁夸夸其谈,一抬头看到纪无咎两眼发光地看着她的核桃,便低头说道,“皇上您要是喜欢,我再让他找些来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,我自己有。”

    叶蓁蓁低着头,没看到他微微翘起的嘴角:“皇上,我尚有一事不明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今日贤妃审理此案时,以您的智慧,不可能看不出孙贵人是冤枉的,却……”

    “却袖手旁观?”纪无咎接口道。

    叶蓁蓁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你太心急了。”纪无咎答非所问。

    叶蓁蓁一路仔细琢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,心急?心急??她心急的是查明这件事情,如果不心急,慢慢查,慢慢查……最后真相浮出水面时……贤妃已经把孙贵人定了罪,发往宫正司大刑伺候了。也就是说,到那时候,是贤妃亲手确定了纪无咎的假绿帽子……所以,贤妃的罪名就比现在重多了……

    叶蓁蓁心头一惊。

    纪无咎要修理贤妃?这个叶蓁蓁倒是猜到一点,因为这半个多月纪无咎都不曾在邀月宫留宿了。也不知道贤妃到底哪里得罪了纪无咎。

    只是……他有必要这么狠吗?贤妃毕竟是他宠爱的人,而且为了对付她,还要罔顾另外一个人的清白甚至性命……

    这个男人,竟然凉薄至此。

    当夜,纪无咎又睡在了坤宁宫。

    叶蓁蓁拖着条断腿,也不担心他做什么,所以就随他去了。

    半夜里,纪无咎又醒了。没有任何人的触碰,也不热,但是他依然醒了,睁大眼睛望着帐顶上垂下来的珍珠发呆。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双手,白皙柔软,指尖翻飞。

    平心而论,皇帝的节操比正常人都小一圈儿,他们的脸皮也厚,不在意自己寻欢作乐被人看到。但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握着个女人的手那什么,实在也不是一件长脸的事儿,搞得好像他有多么欲求不满似的。

    然而这种偷偷摸摸的、不为人道的、与理智背道而驰的行为,又给他带来了一种别样的刺激,这种刺激是他从别的女人身上从未体会过的。

    所以他既快乐又纠结。

    叶蓁蓁依然对此一无所知。早上醒来时只觉得自己这一晚睡得很是深沉,刚用过早膳,王有才跌跌撞撞地来报:“皇后娘娘,孙贵人上吊自杀了!”

    因为刚吃过饭,叶蓁蓁的血都往胃里流,所以脑子的反应就有些慢:“哪个孙贵人?”

    “就是含光殿的孙贵人,昨儿被诬陷的那个。”

    “死了?”

    “没死,已经被人救下了,庄妃娘娘让人赶紧来向您禀报。娘娘,您要不要去看一看?”

    “不用去了,大清早地自杀,我看她也不是真心想死。你去把这件事情回禀给皇上。素月,挑几件首饰赏给孙贵人,就说我说了,她的清白和贞烈皇上和本宫都看在眼里,以后也不会有人敢说她的闲言碎语,让她一心一意地伺候好皇上,莫要再想其他的,不许让皇上和本宫担心。”

    两人很快去了。叶蓁蓁心想,孙贵人虽然做得有些假,但昨日毕竟是受了大委屈,今儿又以死明志,纪无咎大概会给她些面子。果不其然,王有才很快回来了,说皇上下旨给孙贵人晋了两级,升为正五品的美人,还特赐了个封号“贞”,以表彰其节烈,好像昨天冷眼旁观贤妃误伤无辜的浑蛋另有其人似的。

    叶蓁蓁一见纪无咎这次出手挺阔绰,便也跟着又添了些赏,心中盘算着今天他似乎心情不错。她心里头想着的是另外一件事儿,不如就着纪无咎的好心情跟他说了。

    “你想在国子监加置西学博士?”纪无咎听到叶蓁蓁这个建议,很是意外。国子监是官学,从来都只有五经博士,以儒家五经为尊,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不伦不类的西学博士,即便他这个当皇帝的能通过这项决议,下边儿那些个学官学生也未必肯接受。

    “是,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研习西洋人的典籍,虽有些是不经之谈,却也有些东西,仔细寻思起来,颇为精妙。我一个女流之辈,学这些东西未必有大用处,不如让我大齐的男儿都来开一开眼界,也看一看我们中土之国以西万里之遥的人们是如何格物明理的。西学不必如五经之类列为必学科目,只放在国子监,让窦先生授课,想听的人去听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纪无咎听她说到“女流之辈”时不甘不愿的语气,不觉好笑。他沉默片刻,答道:“此事需要从长计议。”

    “不能从长,越快越好。若是怕人心不服,那么这个西学博士就由我亲自担任可好,让窦先生去做个学正,只管授课。我顶着个皇后的帽子坐镇,想来他们也就不敢说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纪无咎摇摇头:“你一个‘女流之辈’,混在一群男人之中成何体统。而且言论一事,也不是威权可以压服住的,还是顺其自然的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皇上……”

    纪无咎抬头,看着她的眼睛,问道:“你先告诉朕,为何如此心急。”

    叶蓁蓁深呼一口气,严肃地迎着他的目光:“皇上,这世上有一个地方,我们并不了解,而他们却足以了解我们。更可怕的是他们有强大的武力,他们能造出比我大齐更大更结实的舰船,也能造威力不输于我大齐的火炮,这样的对手,虽然不在卧榻之侧,却也不得不防。与其坐等他们打上门来,不如我们先去了解他们,料敌先机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打过来?”

    “他们的皇帝公然支持抢劫,他们的强盗,只要从外面抢了钱回去,就能成为大英雄,被国人尊敬,这些还不够吗?礼义不能加之于强盗,对待这样的人只能以暴制暴。他们之所以现在没打到这里,一是因为我大齐国力强大能威服四夷,二是因为远渡重洋到这里开战耗费巨大,不是他们目前能够承受的。但现在的情势虽如此,以后的事谁又能预料呢,所以我们现在不得不防!”

    纪无咎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。

    “皇上?”叶蓁蓁以为他在想拒绝的理由。

    他从龙榻上站起来,踱步走向她,脚步缓慢而有力。叶蓁蓁眼看着他走过来,莫名地就有些底气不足,低头不去看他,只盯着他脚上镶着金边儿的皂靴,一点点向自己逼近。

    “你想得很长远,”站定后,纪无咎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,“朕自叹不如。”

    叶蓁蓁看着近在眼前的他的腰带,黑色缎面上对称绣着两条游龙,一颗黑色的大珍珠缀于其中,外形浑圆饱满,闪着柔和而深沉的光芒,“皇上过奖了,我这人愚钝憨直,看到什么说什么,不及皇上,皇上胸中自有万里丘壑。”

    大概是被夸了心情好,纪无咎的声音轻快了一些:“朕要赏你,你想要什么?”

    叶蓁蓁很不给面子:“不用,我什么都不缺。”

    “朕想赏你,你抬起头来。”

    叶蓁蓁依言抬头看他。他今日穿了暗红色燕居服,衣料看不出来,但柔软服帖,上绣着黑色图案。黑色交领之内,露出一圈儿白色的里衣。这身衣服安稳恬静,不若龙袍那样霸气十足,倒把他整个人衬出一种慵懒的味道。

    此时他正微微弯着腰,低头看她,唇角微弯,眼角带笑。

    叶蓁蓁抬头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。他一直这样看着她不说话,她也就只好一直这样抬着头和他对视。坚持了一会儿,脖子有些酸疼,头也开始昏沉。于是叶蓁蓁盯着他那张俊脸,就开始浮想联翩起来。怎么会这么好看呢……

    “你在想什么?”纪无咎突然问道。

    “你长得真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从来没被人如此直白地夸赞过,纪无咎愣了半天回不过神来。叶蓁蓁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,竟然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。她不敢看纪无咎了,低头沉默下来,把簪在头顶正中的一枝绢花牡丹对着纪无咎。

    纪无咎终于反应过来,自己这好像是又被调戏了?他身为九五之尊,总不能老是被个女人调戏。想着,他抬手握着叶蓁蓁的下巴尖儿,缓缓地抬起来逼她和他对视:“朕长得好看?原来这就是你要的奖励?”说着,不等叶蓁蓁反应过来,弯腰在她颊边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。

    说来这是自己生平第一次被人亲,感受到脸上一触即消的柔软触感,叶蓁蓁的脸红了一红,侧头避开他。

    他的嘴移到她耳边,含笑问道:“够了吗?”

    叶蓁蓁不语,摇起轮子要走,纪无咎却不放她,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一样,运起臂力按住她的椅背。叶蓁蓁只好抬手劈向他的手臂,本意是想让他躲开,然而他却和她拆起招来,叶蓁蓁很是无语,又不想被他看轻,全力应付着。

    冯有德端茶进来时,正好看到两人打斗的场面,“偷袭”“忤逆”这类关键词一瞬间全部蹦进脑子里,吓得他跪倒在地:“皇上……”您怎么动起手来了?“皇后娘娘……”您怎么跟皇上动手?

    纪无咎停手,端起托盘中的茶刚要喝,余光瞥见叶蓁蓁面带不愉的脸色,便把手中的茶递给她,自己又拿起另一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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