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热恋的“老夫老妻”-《余生,请多指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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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男的,男的。

    有没有不错的小伙子?”

    我:“应该有。”

    毕竟基数那么大。

    顾魏:“有带军衔的吗?”

    我:“怎么要求越来越奇怪了。”

    我们这行带衔的真的是凤毛麟角,可以忽略不计。

    陈聪:“我表妹,军医大的。

    年方二十四,一表人才。”

    一表人才……

    我:“你小学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吧?”

    想想,“不对啊,军医……你们那么多同学呢?

    还是同行——”

    陈聪:“打住!俩医生!这日子还过不过了?

    !坚决不能让她再找个医生!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

    吃人嘴短,拿人手软。

    我抱着陈聪买给我的蛋糕,无奈地给我们这拨人里唯一的绿苗苗打电话。

    我:“报告少校。”

    猴子:“讲。”

    我:“你那有好兵没?”

    猴子:“废话!你招孬兵?”

    我:“有单身的好小伙儿没?”

    猴子:“干吗?”

    我:“我这有个军医大的姑娘,一表人才。”

    囧。

    猴子:“嘶——我是远离人世太久了吗?

    现在又兴当军嫂了?”

    我干干地找理由:“你那儿……不是都高科技人才吗,基因优良,有利于下一代。

    而且,军人实在啊,疼老婆啊!”

    猴子:“姑娘还有多久毕业啊?”

    我:“研究生还有两年,毕业之后对象在哪儿她就签哪儿,所以要找个靠谱的。”

    猴子:“行,我帮你问问。

    我这别的没有,好小伙儿那是一堆一堆的。”

    我如释重负:“行,谢谢,回头让那女孩儿的哥哥请你吃饭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,猴子回电话:“我问了一下,有意向的十来个。”

    我:“您能……稍微……筛选一下吗?”

    猴子认认真真地筛选了一个好苗子。

    后来,真的成了……

    只是女方哥哥那顿饭,至今还没榨到。

    我吃午饭的时候,突然接到电话。

    三三:“亲爱的,小别胜新婚吧?”

    (最近这句话出现的频率简直奇高。

    )

    我觉得莫名其妙:“你比我新啊!”

    三三:“快说说怎么样?”

    我警惕:“……你想跟我探讨什么?”

    三三:“嘿嘿嘿嘿嘿……”

    我:“这个笑声太猥琐了。”

    三三:“不要转移话题啊!”

    我:“你确定你要跟我探讨顾魏?”

    三三:“所以专门挑你上班时间啊!”

    我:“我也没有个比较对象,你让我怎么说啊?”

    三三噎住。

    三三:“那和之前比呢?”

    我:“我们婚前很纯洁,不像你们。”

    三三再度噎住。

    三三:“那和刚结婚比呢?”

    我:“那会儿和他不熟。”

    三三炸:“你认真一点!”

    我:“很认真啊。”

    三三继续抓狂:“那和蜜月比呢?

    !”

    我:“忘了……好久之前了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一串爆笑,三三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后来才知道,她们办公室在午餐时间“真心话大冒险”,她在我这冒险失败,请了十五杯咖啡。

    吃完晚饭,顾魏坐在我旁边,看着我不说话,眉头皱皱的。

    我看着他愈发深的双眼皮以及明显缓慢的眨眼速度,问:“要不要睡一会儿?”

    他白天连着五天手术。

    顾魏躺到沙发上,眼睛慢慢闭上。

    十分钟后,他皱着眉头把眼睛睁开。

    我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他闭上眼睛摇摇头,眉头皱得愈发深,让我觉得他像是在抵抗偏头痛。

    我伸手慢慢按摩他的头顶,过了一会儿:“好点没有?”

    他睁开眼睛,轻声说:“特别困,但是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他的双眼皮深得让他看起来显得英俊而脆弱。

    我低头,轻轻吻了他一下。

    顾魏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,四肢舒展。

    然后,我就这样把他吻睡着了……

    我绝对有特异功能!

    顾魏的基因显然是得到广大人民群众认可的。

    因为自从结婚,和他定儿女亲家的人就源源不断。

    我说:“你千万不要干那种同时许诺N家的事啊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放心,我一个都没答应。”

    =_=

    我去接他下班,炯炯有神地看着陈聪加入这支队伍。

    陈聪:“顾魏,我老婆有了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恭喜。”

    陈聪:“怎么样?

    定个亲吧?”

    顾魏:“我老婆还没有。”

    陈聪:“哎,先定着嘛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都什么年代了,你还包办婚姻。”

    陈聪:“传统也可以取其精华,去其糟粕嘛。”

    董医生:“哎哎哎,不带插队的啊,我在你前面。”

    顾魏笑:“我们只准备要一个。”

    董医生:“哎呀,多生俩,赶紧的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我刚结婚你们就逼我生孩子。

    慢慢等着。”

    陈聪:“增产报国啊!赶紧的!”

    顾魏:“多了养不起。”

    陈聪:“拉倒吧你养不起?

    你给TA穿金戴银吃钻石啊!”

    顾魏:“嗯。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(这是还没生就开始溺爱的节奏吗?

    )

    董医生:“我老婆还念叨着过两年再要一个。

    哎,陈聪,要不你儿子给我做女婿吧。”

    陈聪:“你这是让我退而求其次吗?”

    董医生:“你丫怎么说话呢?

    !”

    两个人莫名其妙开始拌嘴。

    顾魏:“那你们俩好好谈婚事,我们先撤了。”

    回家路上。

    我:“你们办公室怎么跟买卖儿童的老巢似的?”

    陈聪的太太是记者,经常出差,导致陈聪同志经常孤家寡人。

    现在有了宝宝,自然是不怎么出差了。

    晚上两口子请我们吃饭。

    饭桌上,陈太太:“这么多年陈聪在你们那蹭吃蹭喝,我深表谢意。”

    陈聪炸:“顾魏也在我这骗吃骗喝好吧?

    !我们俩撑死了打一平手。”

    我看着他们俩:“那祝你们永远相亲相爱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你出去一趟,中文是真不好了。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

    陈太太去卫生间。

    陈聪:“现在哪哪儿都是腐女,你不要瞎学。”

    我:“我腐你我也不会搭上顾魏啊。”

    陈聪:“……”

    陈聪:“我最近是三天一本育儿手册的学习量,看得我头疼。”

    董医生:“爹哪有那么好当的。”

    陈聪:“杂七杂八的注意事项那么多,记不住。”

    董医生:“灌点补脑口服液。”

    我:“不用。

    灌味精就行,大把大把的谷氨酸。”

    便宜又大碗。

    陈聪炸:“你怎么和顾魏一个品啊!”

    我:“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嘛。”

    陈聪转向顾魏:“国家栋梁都被你给毁了!”

    顾魏:“那你离我们家栋梁远点。”

    陈聪:“……”

    翻过身趴进顾魏怀里:“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顾魏想了想:“教你认脊椎吧。”

    一只手伸进我睡衣,轻轻按了按:“全身放松。

    这里是尾骨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指尖慢慢往上:“上面是骶骨……它和盆骨相连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骶骨上面有5块腰椎。

    这是第5块……这是第4块……这里第3块……然后第2块……第1块……再往上是胸椎……胸椎一共12块……这是第12块……第11块……”

    我迷迷糊糊地问:“数得对吗?”

    顾魏声音低沉催眠:“对的。

    这是第10块……第9块……第8块……”

    他一节一节揉按过,我快睡着前,只觉得,干这行,那双手确实要本钱。

    我在他背上按了半天,除了尾骨位置和形状特殊,其他,摸起来都一样。

    顾魏值班,我一个人吃完饭,收拾收拾家,无所事事打开电脑,点开一部电影,之前三三提过,说是破案片。

    在我的意识里,破案片是指重案六组或者尼罗河上的惨案这种类型,结果看了半个小时,破案没看到,倒是看到变态,越到后面越惊悚。

    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。

    突然觉得家里太安静了……

    想了想抓过手机给顾魏打电话。

    我:“刚才不小心看了部恐怖片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嗯。”

    我:“里面的变态杀人犯是个医生。”

    顾魏=_=:“你就不能挑个喜剧片……”

    我:“下回注意……你现在忙吗?”

    顾魏:“不忙。

    病人全都睡了。”

    我:“那,那你陪我说说话吧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嗯。”

    我:“为什么那么多小说和电影里,连环杀人犯都是医生?”

    顾魏:“因为这个职业平均智商高。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

    顾魏笑:“你怕你还聊。”

    我:“聊开了,不就好了吗?”

    顾魏:“哦。

    那他怎么杀的?”

    我炸:“你这个也太直接了!”

    顾魏笑:“刀快出血少啊,长痛不如短痛。”

    我:“其实他身手一般,智商真没看出来,主要特点,就是心理变态。

    越想越瘆得慌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麻烦你想想我。”

    我:“你……身手也比他好,脑子也比他好,心思也比他缜密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那你还怕什么?”

    我:“也对。”

    想了两秒,“不对,你去犯罪,社会危害性更大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干吗?

    你想提前铲除我?”

    我:“没。

    你要杀人,我就递刀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哈哈,很好。”

    果然夫妻俩三观不正。

    男同志买东西,都特别夯。

    以前在林老师身上体会过。

    比如,娘亲说:“家里没抽纸了,你去超市买点。”

    正常人买一大包,他弄回来一箱子。

    再比如,娘亲说:“核桃上市了,去买一点。”

    正常人买个三五斤,他又弄回来一箱子。

    再比如,过年了娘亲说:“客厅缺盆栽。”

    正常人买个一两棵,他弄了八棵回来。

    我一度怀疑:“您是不是对数量没什么概念?”

    林老师:“反正都是消耗品嘛。”

    我:“消耗品也不能这么买啊!”

    林老师:“我们小时候那会儿,入冬军区拉白菜都是大卡车拉的。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

    至于顾魏,虽然没有心细如蛛丝那么夸张,但是在我心里,心细如发还是有的。

    结果,前两天,我给他打电话,面霜用完了,回来路上经过商场买一瓶。

    等到家,我一打开袋子——三瓶。

    问其理由,答曰:“不行,卖化妆品那片味道太重了,喘不过气了。

    到了柜台,那柜员一直盯着我看,索性多买点,省得买一次被熏一次还要被看一次。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

    周末,印玺娘娘突然驾到,我和三三一同前去迎驾。

    到了约定的茶座,推开门就看到这女人戳自己儿子脸玩。

    瓜瓜看到我们,笑得特别单纯无邪。

    印玺:“瓜瓜,来,叫姨——”

    小南瓜吐了一个泡泡,冲着我们露出四颗小门牙。

    三三过去抱起南瓜:“来,叫妈——”

    我=_=:“……”

    印玺:“叫妈也不是叫你啊!”

    三三手伸过来摸了把我的腰:“啧……就这手感看来,你儿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儿呢。”

    我→_→:“合着你有了?”

    三三:“……”

    我抱过瓜瓜,拿过安抚奶嘴塞进他嘴里,看着他瞬间瞪圆的眼睛和一鼓一鼓的脸颊,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三三:“娘娘您大驾光临,所为何事啊?”

    印玺:“姐准备开店赚钱,给你个入股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我和三三:“……”

    三三:“校,你给我解读一下。”

    我:“不通。”

    印玺:“你们发现没,每次回去大家想聚聚,都找不到好馆子。

    环境凑合的,味道不地道,味道凑合的,价格不地道,所以我琢磨着,干脆自己开,利己利人嘛。”

    我&三三&瓜瓜:“……”

    印玺:“我说认真的呢!”

    三三:“你卖人肉包子啊?”

    我:“公务人员可以开黑店吗?”

    印玺:“我又不开龙门客栈!我说正经的呢!位置我都寻摸好了。

    我大概算了下,开起来就不会赔。

    快,考验革命情谊的时候到了,私房钱交出来。”

    人家都产后忧郁,为什么咱们印女王生完孩子跟打了鸡血一样?

    三三:“私房钱是用来防身的!”

    印玺:“肖仲义就是你的钱罐子,你还要什么防身钱啊?”

    说完转向我。

    我:“姐,我还在上学……”

    印玺:“少来,你们两口子四份工资,随便给我一份。”

    真的没有“产后兴奋症”这么一说吗?

    !

    我:“金石同意吗?”

    同意这么瞎搞?

    印玺:“不同意。”

    三三和我:“……”

    印玺:“但是我们家钱归我管啊!”

    我:“啊,我好像不管钱……”

    印玺:“顾魏管?

    !”

    我:“啊……不知道,蜜月回来没俩月我就出去了,目前还没触及到这个深层次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印玺:“我跟你说,掌握财政才能掌握主动权!”

    我:“啊……”其实我觉得就算家里钱全放我这,我在顾魏那儿也没什么主动权。

    三三附和:“嗯嗯嗯。”

    印玺一脸惊奇地看着她:“你们家你管钱?

    !”

    三三理所当然的口气:“啊!”

    印玺感慨:“肖仲义真是钱多不怕败啊!”

    三三瞬间就扭曲了。

    在跟服务员要了无数次餐巾纸打草稿,经过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精密计算后,我和三三上交了银行卡。

    回到家,我觉得有点心虚。

    印玺说,在大赚特赚之前,先瞒着丈夫们。

    我决定,坦白。

    我:“顾魏,我今天花钱了。”

    顾魏翻着书随口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
    我强调:“大钱。”

    顾魏抬头:“大钱在银行。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好吧,当我什么都没说。

    晚上,关了灯。

    我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顾魏:“你干吗了?

    一副罪孽深重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我:“我即将成为一上不了市的饭馆的股东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什么什么的股东?”

    我:“饭馆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谁的?”

    我:“印玺的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股东?”

    我:“资金入股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多少?”

    我报了个数。

    顾魏:“能赚吗?”

    我:“地段还不错,我和三三算了一下午,赚多少不好说,但保证不会亏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萧珊?

    !”

    我:“啊……”

    顾魏:“肖仲义知道吗?”

    我:“你猜?”

    顾魏:“知道。”

    我:“你再猜?”

    顾魏看着我=_=:“确定能赚?”

    我:“绝对不赔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好了,知道了。

    睡觉。”

    我:“啊?”

    这就完了?

    顾魏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我:“你不生气吗?”

    顾魏:“干吗生气?”

    我:“没跟你商量啊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这不商量完了嘛。”

    我:“哦……”

    我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。

    三三发现她那张结婚证有墨色不均的现象,逢“O”颜色就特别深。

    我:“不可能吧,又不是雕版印刷……”

    三三:“印玺的也是啊。”

    我:“那就更不可能了,X市、Y市还同批雕版吗?”

    于是转身问旁边看书的顾魏,“我们结婚证呢?”

    顾魏:“干吗?”

    我:“在哪儿?”

    顾魏淡淡道:“藏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=_=    你当它是海洋之星啊!

    我:“拿来给我看一下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看什么?”

    我:“看你照片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活人就在你面前。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看哪天领的。”

    顾魏抬起头,幽幽地说:“林之校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错了。”

    我迅速指了一下电脑屏幕,“我就是想看下咱们这区是不是也雕版印刷。”

    顾魏一脸莫名其妙,凑过来扫了一眼聊天记录:“又不影响法律效力。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我的结婚证我就领证那天摸了一下,看了一眼就上交了好吗?

    你就当我好奇行吗?

    !

    顾魏不乐意去,因为:“在保险箱里,拿太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咱家保险箱实在没东西装了是吧?

    后来发现,医生爹把结婚证放保险箱!林老师也把结婚证放保险箱!老肖也把结婚证放保险箱!

    男同志们你们是闹哪样啊!

    想说的话

    窝在顾魏怀里,掌心贴着他的肋骨,他的体温和心跳隔着一层睡衣熨帖着我的情绪。

    白天陈聪问我,和顾魏分开那么远的时候,有没有难过或焦躁。

    我告诉他,我回来了这么久,我和顾魏从来没有谈论过分开的那段时间。

    顾魏:“十二月,我回了趟Y市。

    周末,爸出去买菜,买了两个小时都没回来。

    回来的时候,带回来一个生日蛋糕。”

    从小到大,林老师没有给我买过一个生日蛋糕,他总是很忙,要么忘记了,要么觉得没有必要。

    后来我渐渐长大,也渐渐习惯,再后来,忙碌起来,有时候自己都忘记了生日。

    顾魏:“他把蛋糕切成四份,他留了两份,给了我两份。

    下午我们俩聊天,一边聊,一边看他吃蛋糕。”

    从小到大,林老师从没吃过我的生日蛋糕,他讨厌一切甜腻腻的东西。

    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,还因为他吃了朋友孩子的生日蛋糕而难过了许久。

    后来,就再没有吃生日蛋糕的习惯,直到遇到顾魏。

    顾魏:“我那天的晚饭就是两块生日蛋糕。

    吃得我太难受了。”

    我轻轻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刚出去的时候,一点也不想念他们,工作学习一堆事忙得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后来,突然有一天,不知道怎么回事,觉得全身不对劲,但是还没到难过的程度。

    再后来,有一天一个人散步,经过街区公园,有个人在小路尽头拉小提琴,是《猫》里面的那段《Memory》,拉得旁若无人。

    我站在边上听,听着听着,眼睛突然就酸了,像是从心口抽了一根筋。

    我说:“后来,我的心境变得特别平和。

    就像冬天湖水结了层冰,晒着太阳,很安静,起不了什么波澜。”

    大多是在梦里想念,人在梦境中是非常松弛的。

    有时候会半夜醒来,发会儿呆,再慢慢睡着。

    有时候醒来摸到眼角有泪痕,已经算是非常大的情绪波动了。

    我问顾魏:“你呢?”

    顾魏:“也挺平静的。

    就是有什么船,磕到我身上,就得沉。”

    这是已经把自己意淫成冰山了。

    顾魏:“连陈聪都可怜我。”

    这个很能说明问题了。

    陈太太是新闻工作者,三天两头出差。

    顾魏:“我们在一起也四五年了,在一起的时间,加起来有四五个月吗?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

    顾魏:“有时候我都想不通怎么会这样。”

    我:“你这是后悔下手晚了吗?”

    顾魏:“……”然后斩钉截铁,“是!你反应太迟钝!”

    我就是在给自己挖坑。

    我问顾魏:“除了医生,你有没有想过从事别的职业?”

    顾魏想了一会儿:“嗯……建筑设计。”

    我很意外,小声地“Wow~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顾魏:“Wow什么?”

    我:“为什么有学建筑的想法?”

    顾魏笑:“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。”

    我:“我小时候梦想当一个花样滑冰运动员。”

    顾魏很意外,也小声地“Wow~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我:“第一次近距离听到刀刃滑过冰面的声音,那种感觉,浑身毛孔都开了。

    后来林老师带我去滑冰,滑弧线的时候,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鸟。”

    顾魏想了想,做了个极其文艺的结论:“所以我的人生注定沉稳,你的人生注定飞翔。”

    但是我们将携手一辈子。

    顾魏值完夜回来补眠,我炖好汤去卧室叫他。

    他以一个很销魂的姿势趴在床上。

    “顾魏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没反应。

    “起来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没反应。

    “吃完了再睡。”

    动了一下,掀开眼皮。

    他脸朝下,我只能站到他旁边,弯腰对他说:“今天熬了黑鱼汤。”

    这厮胳膊一伸,把我拽上床,一扣,继续睡。

    顾先生果然结了婚,就越来越没什么自律能力了。

    我囧:“我还穿着围裙。”

    对床有着极度洁癖的顾先生,瞬间坐了起来。

    吃完饭,他盯着床认真思索了10秒,干脆利落地把换了还没一个礼拜的床单被套给扒了。

    顾老师对别的事都能凑合,但是对床的洁净程度的要求,绝对是在洁癖水平线之上的。

    比如家里来人,卧室是绝对不对外参观的。

    比如床头柜有湿纸巾,睡前看书玩手机什么的,手都得擦干净再睡觉的。

    比如床垫定期除螨除尘,枕头三天要晒次太阳,被子是要定期更换的。

    (和天气无关。

    )

    所以他不管是裸睡,还是半裸睡,还是全裸睡,都是没问题的。

    就这洁癖程度,还经常在医院值夜。

    顾先生是这么值夜的:

    睡觉会上戴手术帽的;

    现成的被子是不用的;

    羊毛毯子是盖自己的;

    不仅盖,下面还要垫着的;

    毯子里面衣服是一件不脱的;

    如果暖气开得太足不得不脱,会套着备用的干净白大褂睡的;

    即使这样,回到家还是会第一时间进浴室从头到尾洗一遍的。

    我说:“顾先生,您真干净。”

    顾先生说:“我都产生抗体了,要带什么病菌回来,第一个跑不了的就是你。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

    长期下来,连娘亲都知道,女儿女婿回家,别的不管,床单被套全换新的。

    所以顾魏是很不喜欢住宾馆的。

    所以林老师当初“不要开房”的担心真的是多余了,顾魏就算要干什么坏事,绝对是只会在自己地盘上动手的。

    这次回来发现,顾魏愈发忙了。

    我刚回来那两天是调休,之后就再没休息过。

    起来的时间也更早,有一次我醒来,旁边被子都凉了,加班也愈发多了。

    去他办公室,居然在置物柜里发现了一盒饼干。

    他说:“有时候手术完已经过了饭点了,就备了一点。”

    董医生说:“你家顾魏快成超人了。”

    有一天他晚上值夜班,我下班去找他吃饭。

    推门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,就那么端坐着,闭目养神。

    我走过去,问:“累不累?”

    他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我:“你去值班室躺一会儿吧,我去买晚饭。”

    他的头靠在我胸口,安安静静也不说话。

    我抚抚他的后背:“乖,去躺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他站起来,慢慢往值班室走。

    我打包了晚餐回医院,碰到护士长。

    护士长:“让他稍微躺会儿去。”

    我:“让他去值班室了。”

    护士长:“你回来就有人照顾他了。

    他现在两个组的手术都要跟,科研任务也更重,忙起来吃也吃不好,睡也睡不好。”

    我默然。

    护士长拍拍我胳膊:“他这个时候是最艰苦的时候,熬上去了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我推开值班室的门,他正坐在床头闭目养神,听到声音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我放下吃的,坐到床边问:“饿不饿?”

    顾魏慢慢眨眨眼睛。

    我:“我买了——”

    门被敲了两声:“顾医生?

    请问顾医生在吗?”

    顾魏:“你先吃。”

    就起身走出去。

    一刻钟后他回来,整个人往我身上一趴。

    我抱着他的腰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    半天,他说:“我脊椎有点疼。”

    我顺着他的脊椎骨一节一节揉。

    我不敢说医护工作者是最伟大的职业,但做一个尽职尽责尽心的医生,确实很辛苦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顾魏这一生会为多少人做手术,但他对每一台手术都抱持着同等的认真严肃。

    曾经有一个高龄七十七的病人,出院前拉着他的手说:“如果我运气不好复发了,还找你给我手术。”

    我一直为他感到自豪。

    整理以前的日记本,发现了一封信夹在十八岁那一年,是妈妈在我大学入学的前一天放在我书桌上的。

    “孩子,你的人生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,我想对你说几句话。

    “第一,好好读书。

    不要死读书、读死书。

    博览群书,学以致用。

    保持学习的兴趣去发现问题,探究问题,兴趣是最好的老师。

    在应该读书的时候读好书,人生才不会后悔。

    “第二,好好做人。

    谦虚恭谨、与人为善。

    开阔胸襟,目光远大。

    保持良好的心态和习惯,用积极端正的态度去迎接一切挑战。

    要永远保持自己的特质,坚持自己的底线。

    “第三,好好生活。

    享受青春、珍惜时光。

    踏实平和,心存感激。

    保持低调,用心去发现生活中的快乐。

    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去帮助自己可以帮助的人。

    “人生就是经营。

    经营生活,经营工作,经营爱情,经营家庭。

    学会分阶段制定计划,确定目标,付诸努力,减少惰性,不虚度人生最美好的时光。”

    我读完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红了。

    顾魏走过来坐在我旁边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我告诉他,我一直记得这封信,却早已忘记了它的内容。

    大学四年,我一直把它折起来,当作书签,折边被磨得起毛,再又平滑,却从没有想过,打开它再读一遍。

    如今它已经被压得扁平,我后悔当初只把它视作“母亲”,却没有把它视作“信”,使得它一直在我身边,却又过早地被我淡忘在了记忆里。

    年少时的我们,总是不曾在意父母的箴言里那些切切的告诫和期盼,总觉得那只是来自长辈的一番教育训诫,却忽视了那是他们活了半辈子的人生哲学。

    即使今日读来,仍旧无一字不珠玑。

    在此,仅献给依旧年少的你们,希望你们在自己最好的时光,把握最好的青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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