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许人间见白头(十二)-《问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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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原本不叫五钱,我原本是一位将军。

    我出身宗室,曾有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。

    因相貌过于阴柔,毫无威仪,我便戴上青面獠牙的面具,战功彪炳,煊赫一时。

    魂归泰山后,我被泰山府君令蘅看中,入魂策军作统帅,彼时我的副将,便是木兰。

    一百余年后,武周代唐,阴阳倒序,神都洛阳有妖兽现世,食魂拆鬼,我受命前去平乱,在途中误杀一位采药姑娘,由此被褫夺将位,贬为寻常鬼差,跟在了浮提大人身边。

    再三百年,我又遇见了她,她便是我口中那位绣娘。

    她的酒窝未变,胆小未变,见着我相貌时毫不遮掩的惊为天人,也未变。

    她父母双亡,独居于开封府,总被舅娘欺负。我有心弥补前世过失,便时常助她一二,她起先赠我一双鞋底,后来,她给我绣了一对鸳鸯。

    再往后的故事,便同我与阿音所述一样,她为我饮毒自尽,被判磨尽爱恨嗔痴,而我,失去了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。

    我再也未得到过她的消息。

    今日阳光尤其好,我见着了一位姑娘。她穿着灰扑扑的袍子,光溜溜的头戴着一顶尼姑帽,她仍旧胆小,只一个回头便吓得手足无措,她将嘴抿起来,抿出一旁的一个酒窝。

    她见我望着她出神,大着胆子上前来问我:“施主是要求签么?”

    “不求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她低下头,又抬起来,不晓得是不是甚少见男子,行动间有些紧张,她又问:“来还愿么?”

    “还未许愿,无从还起。”

    她便抿着嘴笑了,道:“咱们庵堂后边的祈愿树最是灵验,施主若要祈愿,可于耳室内请一张红纸,虔心书了,再挂于树上,便是了。”

    我望着她,说: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她坦然地笑了,低头念了一句佛,念得毫无尘世烟火,没有半分爱恨情仇。

    她转身架上扁担,越过我穿过月亮门,消失在后院的小径间。

    那日我好似确然请了一张愿,挂于她提及的祈愿树上。

    我的愿望很短,开头是她的名字,钱五娘。

    落款是:长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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