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与先生阖玉棺(八)-《问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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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眼一眨,就要滚下泪珠子来。

    李十一蹙眉,安静地望着她。

    阿音遮遮掩掩地揩了一把眼角,自嘲笑一声:“也不晓得是不是年纪大了,总听不得什么别离的话。”

    她不大明白自己不阴不阳的心态是什么,似乎有些像那出嫁的女儿盖上红盖头之前,务必要抱着爷娘涕泗横流地哭一场。

    李十一笑了笑,突然问:“阿音,你说,我这个人,最大的好处是什么?”

    阿音一怔,李十一面不改色:“漂亮。”

    阿音“噗”一声笑出来,眼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,嫌弃地望着她。

    李十一将笑意收回去,又问她:“你再说,我最大的短处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闷葫芦。”阿音扬起下巴,笃定极了。

    李十一摇头,顿了顿,叹道:“我这一生,活得太被动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阿音咬了咬下唇。

    阿罗抬头看李十一,听她说:“我看似主掌一切,其实不过是以主动的姿态接受命运的安排。”

    “我与父母分离,和师父学倒斗,与涂老幺同行,养大十九——都不是我的选择。”

    她将“接受”活成了习惯,连向宋十九表达心意,都是因着虚耗的由头。因此她才无法给心爱的人安全感,才无法令宋十九感受到她的坚定,才会让宋十九以为,是她步步紧逼,自己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“我想,”李十一将眼神对上阿罗,“令蘅不是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她应当主动地告诉宋十九,她的坚守,她的喜好,她的爱憎,她眼中的独一无二,她心里的世间无可取代。

    这是她想了一夜的话,她要先练习将它们说给好友听,然后才能在重逢的时候,顺顺当当地说给那个人听。

    李十一没有再耽搁,起身将沙发角落里早收拾好的包袱拿起,仍旧将宋十九的外套搭到臂弯上,未再寒暄两句,便独自走出了院子。

    阿罗站在门槛边,阿音倚着门框,望着李十一细长的背影,将门闩有一搭没一搭地拉。

    仿佛是有一句“再见”还未说出口,也不晓得几时才能再会。

    她在寒风里乱着头发瞧啊瞧,要瞧不清李十一了,才“啧”一声:“可怜啊。”

    阿罗斜眼看她。

    “漫漫追妻路。”阿音叹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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