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9 章-《北斗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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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起初,洪晓光不知道此人正是经营新月咖啡馆的李老板,他只当这人脑子有毛病,但是当对方大手笔直接为他置换了一身行头,带他去理发修容,又为他租下恒通路36号作为寓所时,洪晓光就开始有点相信他的话了。

    虽然恒通路36号的寓所并不高档,但这已经是洪晓光住过最好的地方,墙壁粉刷干净,屋里亮堂堂,还有架子床和衣柜。

    从前下雨时,他原来住的旧屋子甚至会漏水,补也补不好,只能拿个脸盆在床上接着,夜里听着滴答雨声入睡,醒来也许还会发现胳膊多了个伤口,那是夜里被老鼠咬的。

    这样噩梦般的回忆,再对比李老板为他置办的这些,就如同地狱到了天堂。

    洪晓光嘴上不说,心里已经不愿意再回到过去了。

    但接下来,李老板没有急着让他跟杜蕴宁见面。

    他开始让洪晓光学习礼仪,读书识字。

    洪晓光认得几个字,那是当报童的时候学的,他有些小聪明,脑子反应也快,许多东西一教就能上手,还能举一反三,李老板对自己的眼光很是满意。

    李老板雇了个老师,一个教识字,一个教礼仪,前者主要集中在诗词歌赋,后者则教会他西洋礼仪,如何正确吃西餐,如何优雅对待女性。李老板告诉他,现在许多上层女性,尤其是上过新学堂的女性,尤其吃这一套。

    终于,过了一段时间之后,李老板告诉洪晓光,他现在已经基本出师了,但还不能马上去找杜蕴宁,自己为他安排了一个实验对象,如果他成功拿下对方,才算真正出师。

    “是阿兰?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,凌枢已经隐隐猜到了。

    洪晓光有气无力点点头:“可以给我一点水么?”

    凌枢:“这里哪来的水?”

    洪晓光:“隔壁屋子里有些吃的,还有几瓶格瓦斯和白兰地。”

    凌枢心说你现在喝酒,不得醉得七荤八素,还能交代事情?

    但他二话不说起身走到隔壁。

    角落里果然堆着一些包裹,用随身匕首戳开,里面都是一些干粮,旁边还有几瓶酒。

    凌枢拿起两瓶返回。

    洪晓光早已奄奄一息,但岳定唐也没好到哪里去,他双目紧闭在养神,肩膀上的匕首也还没有拔|出|来。

    凌枢打开一瓶烈酒,往他伤口上倒了些许,岳定唐打了个激灵,猛地睁开眼睛瞪他。

    “消毒。”凌枢把酒递给他,“自己来?”

    岳定唐嘴角抽动两下,许是为了节省力气,什么也没说。

    凌枢暗自嘿嘿两声,才把另外一瓶格瓦斯丢给洪晓光。

    洪晓光费力咬开瓶子,刚灌了一口,酒瓶就被夺过去。

    “赶紧说!”凌枢用枪点点他,一脸地痞流氓你奈我何的样子。

    洪晓光:……

    他只好舔舔嘴唇,再度开口。

    洪晓光觉得李老板肯定观察杜蕴宁很久了。

    他连杜蕴宁身边有个哑巴女佣,乃至那个女佣的出门周期都知道。

    阿兰不是每天都出门的,她至多一个月出门一次,有时候甚至是两个月,她没法说话,自卑敏感,不想被人指指点点,所以总会去同一家店铺买东西。

    但有一回,她在经常去的布铺里,遇到了洪晓光。

    她不小心把洪晓光手里拿的东西撞翻在地,对方非但没有不耐烦,反而对她和声细语,知道她不会说话之后,还主动帮她询问老板,最后给阿兰挑选了一些适合绣花的碎步,还让老板打了个折扣。

    外头正好下雨,洪晓光将自己的雨伞给她,给她叫了一辆黄包车,把她送到袁家门口,当时袁家人还挺奇怪,怎么向来节俭的阿兰,这次居然舍得雇黄包车了。

    有了借伞,自然就有还伞。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,桥段不怕老,只要肯上钩。

    阿兰十几二十年的生命里,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像洪晓光这样的男人,没有鄙视嘲笑她,对她温柔备至,甚至还是个读书人。

    她很快就沦陷了,这份心思被阿兰藏在心里,不敢吐露半分,但洪晓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,他窃喜得意于自己的魅力,开始着手进行对杜蕴宁的攻陷计划。

    通过阿兰,洪晓光掌握了杜蕴宁详细的作息,在杜蕴宁去书店之际,洪晓光用李老板为他搜罗过来的一本绝版诗集,吸引了对方的注意,再借此与对方攀谈起来。

    早已将诗集倒背如流的洪晓光非但没有露馅,反倒与杜蕴宁侃侃而谈,令得杜蕴宁眼前一亮。

    杜蕴宁绝没想到,眼前这个打扮入时,彬彬有礼的绅士,竟然是不久之前她连看都不看一眼的黄包车夫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洪晓光,也绝对预料不到,他心目中遥不可及的女神,经常会穿着绸缎吊带睡衣躺在他怀里,梨花带雨地和他哭诉起自己丈夫的各种冷落。

    征服美人的巨大虚荣心一时捕获了他,洪晓光情不自禁陷入自己所编织的陷阱里,还真像模像样跟杜蕴宁谈起恋爱,两人背着袁冰和袁家所有人偷情,在忐忑不安的同时又收获了刺激快感。

    更何况,洪晓光不必忧愁钱财,自有李老板源源不断将经费送到他手上,让他可以大手大脚地给杜蕴宁买各种物品,令杜蕴宁越发坚信自己遇到了真正的良人。

    但好景不长,李老板找上洪晓光,告诉他,他必须履行自己的约定了。

    在李老板的计划里,袁公馆是必须到手的,袁冰和杜蕴宁膝下无儿无女,只要他们都不在了,袁公馆自然要被政府收回重新拍卖,到时候就容易操作了。

    袁冰是个大烟鬼,寻欢作乐,病入膏肓,想要让他消失并不困难,难的是杜蕴宁这边,她虽然空闺寂寞,却没什么不良嗜好。

    另外一边,杜蕴宁和洪晓光的感情日渐深厚,甚至在洪晓光的引诱下,也开始染上烟瘾,她对洪晓光越发言听计从和依赖,将所有在袁冰那里得到的委屈,通通告诉洪晓光,渴求他的抚慰。

    她开始向洪晓光倾诉过往,将自己在杜家的成长,怎么认识凌枢,怎么跟凌家解除婚约,嫁给袁冰,一五一十,娓娓道来。

    女神从神坛走下来,解开自己的面纱,洪晓光发现杜蕴宁并非像他想象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,她性格软弱,喜欢凌枢却不敢反抗家庭,对袁冰流连花丛深恶痛绝,又舍不得荣华富贵,口口声声讨厌抽大烟的人,却又禁不住沉沦深渊。

    意志力软弱,是她一生的悲歌。

    凌枢这个人名伴随着杜蕴宁的口述,进入李老板的视线。

    “杜蕴宁几次约你出来见面,其实是李老板出的主意。他让我怂恿杜蕴宁私奔,再伺机杀了她,别人自然而然会联想到你,这样可以推在你头上,神不知鬼不觉。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对洪晓光已经情根深种的杜蕴宁,也告诉了他一个秘密,那就是袁秉道将黄金藏在袁家地下的事情,而且进入秘库的钥匙,就在她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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