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山与月 那现在到我玩了-《濯枝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茶雾袅袅,曾珥倾身捏起小巧的杯子,只赏着没入口,说:“太客气了小学妹,我们是互利互惠的关系,如果可以,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,彼此成就。”

    孟听枝浅嘬一口热茶,几分心虚:“我成就你吗?”

    曾珥提醒她:“小学妹,我现在是商人。”

    近年曾珥身上的称号越来越大,她在艺术界的地位更是与日俱增,可她自己参与其中的已经寥寥无几,大部分的精力都偏到工作室的日常运营和挖掘扶持新人方面。

    “你别看我现在顶着华枢奖特邀评委的身份,很多落选的画,我都画不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曾珥淡笑着对孟听枝说:“小学妹,你觉得艺术有寿命吗?”

    类似的话,孟听枝刚上大学,就有老师在课堂上问过。

    答案是什么呢?

    艺术是不朽的,遑论有寿命一说。

    孟听枝那时候刚上大学,课堂上一知半解地沉默着,而现在她拥有完整的艺术思维和更广阔的视野,也有与之不同的一点看法。

    “我觉得,没有准确的寿命可言,但它会慢慢在一部分人的眼里死掉,又在另一部分人的眼里活起来,此起彼伏。”

    曾珥接上话:“就像爱情?有人不爱了,有人爱得死去活来?”

    曾珥今天照顾孟听枝,替孟听枝喝了不少酒。

    这会儿孟听枝还神思清明,曾珥已经有几分细查可觉的微醺姿态,那双情绪稳定、眼波清透的眼睛里,绕了一层远远近近的薄雾,很曼妙勾人。

    孟听枝一时看走神。

    不禁去想,她这样清醒而不浮于世故的人,如果有一天甘心泥足深陷,拿出七分的风情去试探情爱,什么人能抵抗得住。

    曾珥太有魅力了。

    孟听枝应声说:“有点吧,但感情,可能更看人为。”

    曾珥托腮打量她:“你还记得自己之前是随波逐流、听之任之的人吗?”

    孟听枝点点头,不惧谈曾经,“人是会变的。”

    曾珥微仰着头,眸色在垂灯下倏然迷离起来。

    会所暖气很足,加上酒热上涌,她这会儿觉得脖子后面有点粘,本想把头发扎起来,包里没翻到那根黑色的细皮筋。

    她想起来什么人也扎小辫子,从她这儿拿走了,从来都是霸道土匪的德行,还是不可能还的,不仅不还,还要戴着招摇过市。

    幼稚死了。

    曾珥合上包,撩了一下头发,意味深长地感慨道:“是啊,人是会变的。”

    孟听枝今天来的时候就听曾珥说了这家会所有程濯舅舅的股份。

    看见后院水榭的孔明灯,她忽然想起这会所还没开业的时候,她就在枕春公馆的浴室里瞧见过。

    她很喜欢这灯。

    程濯说等开业带她来看。

    大概因为沾着程濯的缘故,她欣赏会所内饰格外仔细,正厅一侧的墙上,疏落有致地挂了不少字画,和中式的会所风格很呼应。

    曾珥说:“仔细看,都是真迹。”

    暗叹一声大手笔,她留意起落款的朱章,直到看见一幅字。

    “月照千峰。”

    那一杆浓墨,笔力遒劲,鸿惊鹤飞。

    只有今年夏的时间留款,没有章印。

    脑海里,某段记忆猝不及防地被打开,孟听枝凝望着,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摸。

    他要是写别的,她绝对不可能认出来,偏偏是这四个字,他在她面前写过,还握着她的手教她写过,这横竖撇捺,她实在太熟了。

    那是前年冬天了。

    细枝末节记不起来,只晓得是夜晚,她一觉睡醒,不见身边人,披衣下床。

    国外的紧急工作隔着时差传过来,他不得不处理。

    视讯会议结束,他神情倦怠地在灯下揉眉心,抬眼就看见孟听枝趴在书房门口,软声问他:“我能进来吗?”

    他没说话,将笔记本合上远远放到一边,淡笑着朝她伸手。

    孟听枝赤着瘦白的脚,欢快地跑进去,握住他伸出来的手,再被轻轻一拽,人就不偏不倚横坐在他腿上了。

    他以为是下雨打雷吓醒了她,窗帘一按,月色皎皎,清朗夜幕里隐隐可见小春山连绵起伏的轮廓。

    孟听枝从来没有见过包装得如此精致的墨条,木盒油润,镶金嵌玉,是桐花万里,雏凤清声的纹样。

    “这是别人送给你爸爸或者你爷爷的吧?”

    他曲起指骨,刮了刮她的脸,眼眸微漾道,“孟听枝好聪明。”

    孟听枝每次被他夸,是真是假,都觉得难为情。

    他那把嗓子一旦染上情绪,撩人得厉害。

    她坐在他腿上把玩着,小声说:“我又不是文盲,我上过大学好吗,还选修过中国古代史呢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,女大学生。”

    什么女大学生,他一说话就又变调了。

    孟听枝不顺着这话继续讲了,回到手中之物上:“这是你家里转赠给你的吗?”

    她说话严谨又官方,程濯本来如夜般沉的心境也被她误打误撞搅出几分波澜。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