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下的掌中娇(一)-《容我放肆一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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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少年似是厌了这些光明正大打量的视线,眉间蹙起,扬鞭挥下马背的刹那,身后夜空里大片烟火炸开光晕,他拉着缰绳,速度不减,却懒懒散散回眸看了眼天边。

    东风夜放花千树,他这一回眸,便把整条长安街上所有姑娘的心都给牵走了。

    荆羡亦不能例外,怔怔地掀开面具,远远往他背影眺去。

    只是她未曾料到,在欣赏别人美貌的同时,自己不经意露出的容颜竟也惹得一群宵小之徒垂涎不已,甚至将她列为了囊中之物。

    说不清是何时起,荆羡开始察觉有人在跟着她,甚至不是偷偷摸摸,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怪笑,堂而皇之地尾随。

    她快,他们就快。

    她慢,他们也不着急。

    颇有几分享受追捕猎物的闲情逸致。

    荆羡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娇娇女,未曾见过这等厚颜无耻的行径,不由得心惊肉跳,瞥见幽暗小巷,慌不择路地拐入逃跑。

    地痞们蜂拥而上,不怀好意地追赶:“别怕呀,还没许人吧?让哥哥们来疼疼你。”

    荆羡吓得眼眸通红,强忍着泪意,懊恼自己不该甩开稚羽他们。可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,平时出门大多用轿撵,跑了小半柱.香.功夫,她的体力几乎达到极限。

    眼瞅着要被追上。

    她忽而瞥见尽头处有座院落,粗壮的树干卡着墙,最上边的细枝挂着一盏幽幽的昏黄灯笼,这个节骨眼出现,仿若救苦救难的菩萨显灵。

    荆羡没能找到门扉,危机之下顾不得礼仪,抱着树胡乱往上爬。幸而幼年时有过一段刁蛮任性的时日,她对这门绝技算不得陌生,绝境里爆发,没两下就爬到了顶端。

    下一瞬,那帮人也赶到,卷高袖口要上来抓她。

    荆羡扶着枝丫刚站稳,见状心下骇然,重心不稳朝后滑去。

    半空中坠落的滋味并不好受,她尖叫着挥舞手臂,仓皇地垫着后脑勺,以为要遭遇重击,万万没料到还有一线生机。

    自然,并不存在落入怀抱这样话本里的香艳故事,她跌入了……

    一座荷花池中。

    深冬的水冻得够呛,绣鞋下踩着烂淤泥,她抓着凋零的荷叶根茎妄图站起,却怎么都不得法,反倒扯得那些植叶散了一池。

    呛了一大口冰水后,她气若游丝地喊了声救命,逐渐沉入水底。

    生命流逝的弥留之际,听觉却格外敏锐。隔着月色沐浴的池面,她模糊看到有身影走近,被人捏着后脖颈从池子里提出时,听到了一声不耐的啧。

    她缩在地上,上下牙齿因为冷颤不停打架,湿漉漉的长发黏在脸上,怎么一个狼狈了得。

    少年微微俯下身,屈尊降贵地解开被水溅湿的黑色大氅披到她身上,或许也不该用披,丢字更恰当一些。

    他分明是嫌弃脏了。

    只是此刻荆羡分辨不出来,久违的温暖让她用力抓着这件外衫,眯起眼辨别救命恩人的模样。

    像是冥冥中自有天意,方才乱她心扉的漂亮面庞再度呈现,月光朦胧覆于他眉宇间,那份阴沉到骨子里的气质削弱了些,竟有几分温柔的假象。

    须臾,墙头立了几人,叫嚣起来:“这位公子,我家小妾跑你院了,你可莫要趁人之危。”

    荆羡扯住他的袖子,委屈道:“我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行了。”少年懒得听,敷衍地打断,慢条斯理抽回手,喊一声:“丁卯。”

    阴影里窜出影卫:“属下在。”

    “速战速决。”他接过旁人递来的手帕,擦拭着被脏水碰到的袖口,瞅一眼那位辨别不出容貌的少女,意兴阑珊地挪开目光,下颔扬了扬:“你们瞧着办。”

    这段前尘往事被美化了许多,在刚及笄的天真小姑娘眼中,无疑是英雄救美的绝佳写照。

    荆羡自此再没遗忘过他,春心陷落谁人知,一干上门求亲的公子哥全被她刻意找理由缠着父亲挡了回去。

    更甚者,她私底下胆大包天地派了心腹出去打探他的身份,无奈均如石沉大海渺无音信。她恍然如魔怔,凭着他大氅上的味道,去香坊调至了类似的熏香,日夜点着不肯断。

    惟有第二年开春的民间琼林宴,茫茫人海里,她才又见到了他。

    少年似是路过,破天荒起了点兴致,一手执着碧玉酒壶一手作图,那时她作寻常人打扮,失了锦夜华服蒙着面纱,不过就是沧海一粟,淹没在大片如花少女中,毫不起眼。

    宴后她打发稚羽去买那幅画,他半倚着桃花树,面无表情地听丫鬟竭力诉求,后来大约实在被缠得烦了,斜斜撇过头看了不远处的她一眼,宽袖一扬,画轴就不偏不倚落在了她怀中。

    这画,如今随着她进了宫,压在沉沉箱子的最底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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