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2 章-《这些年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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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怎么能不怕呢?

    烟霞巷那具尸体,最开始也是失踪,后来还不是找到了,人却已经没了。现在铁琻面临的也许是同样的处境,她不能不担心。

    孟真洗了水果进来:“干着急也没用,吃点水果。”

    沈嘉吃不进去。

    “我想琻琻不会有事。”孟真说。

    沈嘉:“要不我们报警吧?”

    “人家爸妈都不管,你报警就管了吗,再说了现在警察忙着案子的事儿,哪顾得上管你家谁离家出走啊。”孟真道。

    沈嘉哼了一声:“我要是警察就管。”

    孟真失笑。

    沈嘉却坐不住,在院子里到处转。眼看着天就黑了,陆严还没有回家,电话也打不通,她时而在门口看几眼,依旧不见人影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的是,陆严已经走到巷口。

    他找了铁琻一天,不敢断定什么缘故,但一想起无功而返看到沈嘉担心的样子,他一时也睡不好。

    陆严原地站了会儿,抽了根烟。

    目光微微一侧,看见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,他拿下烟,站直了,才看清李延东的脸。

    两人互相对视,李延东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我们聊聊。”李延东说。

    陆严眯起眼,不置一词。

    李延东:“你总得给我解释的机会吧。”

    陆严抬眼。

    过了半天才道: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
    李延东沉默。

    过了半天才回:“我也说不清楚。”

    陆严浅笑。

    李延东皱眉:“也许是有些好感,我承认。”

    陆严嗤笑。

    李延东淡淡道:“但我没想伤了兄弟感情。”

    陆严吸了口烟,扔了,转而偏过头,不再看向李延东。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,从前的种种巧合与提醒,不过是一个人主动,或者不主动想要做的事而已。

    李延东:“信不信由你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话,李延东转过身走了。

    陆严一个人靠墙站了很久,她想起一窍不通的沈嘉,叹息了一声,拿出手机开机,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来自沈嘉,他正想要拨过去,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未接上,霎时一愣。那是他妈的电话。

    也就是那一刻,陆严折路离开。

    沈嘉怎么都不会想到,她要见的人曾经距离她那样近,只要她出门转个弯就可以看见,但过了那个晚上,就再也见不到了。

    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,在梦里胡乱呓语。

    睁开眼睛的时候,天已经大亮,她出了一身的汗,以为上学迟到了,却被外婆压到床上,说:“你发烧了。”

    她这才想起,昨晚在院子里等太久,吹了凉风,心里一急,难免上火,又用凉水冲了好几次手脚,还是没有等到陆严回来。半夜浑身发烫,外婆给她擦了好几遍,吃了退烧药才降下来的。

    沈嘉躺回床上,道:“陆严回来了吗?”

    外婆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沈嘉皱眉,看见孟真端着水掀开门帘,走了进来,说:“好不容易退烧了,先喝点水醒醒,其他的先放一放。”

    “你姐说得对。”外婆道。

    沈嘉倏的从床上坐了起来:“是不是琻琻出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外婆和孟真对视一眼。

    沈嘉着急了:“怎么了吗?”

    她觉得气氛不太对,掀开被子就往出走,想去陆奶奶那边问一问情况,还没走两步,鞋子趿拉着差点被绊倒,情急之下双手抵在客厅的茶几上,遥控器不慎碰倒到地,不知道按到了什么,电视开了。

    沈嘉没有在乎,起身就往外走。

    便听到身后,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条新闻,只因那是个清净的早晨,声音也格外清晰:“今天凌晨四点左右,江城园小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件,目前嫌疑人已经被警方抓获……”

    沈嘉还在疑惑,转过头,看过去。

    电视上出现的那个嫌疑人的身影,穿着黑色的衬衫,戴着黑色的帽子,低着头,镜头被挡着。

    她忽然双腿僵硬,失去知觉。

    后来的那几天,事情跟发酵一样的快。唯一的消息是警方的通报。陆奶奶在一夜之间老了不少,根本就闭不上眼。外婆将老太太接了过来,和自己睡。

    夜深人静的时候,陆奶奶就开始哭。

    也是再后来,沈嘉才知道原来当晚陆严母亲被家暴,陆严一时气急打了那个男人。不幸撞碎了玻璃,当时那人流血不止,幸亏抢救及时,却落下终身残疾。

    警方通知下来是在一个傍晚。

    陆奶奶躺在外婆的床上,一下子老了好多岁,眼睛都干了,对她们说:“奶奶不认字,你们读给我听吧。”

    沈嘉和孟真对视一眼,低下头去。

    她无法平静。只要一想起以后再也见不到陆严,想起他再也念不了书,要在监狱里服刑,还有他面对的那些可怕的事情,她就无法平静。

    那段话是孟真读的,读到一半,陆奶奶已经僵硬了。

    孟真最后读:“按照法律规定,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。但事出有因,情有可原,特判处六年有期徒刑。”

    窗外风好大,鬼哭狼嚎一样。

    沈嘉眼睛干涩,好像喉咙有什么堵住一样。她想象不到那个深夜,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样的画面。她只知道,这个少年本来美好的前途全毁了,他本来该有很好的人生。

    她只觉得孤立无援。

    这些时间陆严补课有多用心她都清楚,曾经是那样不可一世的和她开玩笑说他想考江州大学,也是在一个个夜晚等她一起放学回家。他笑起来眼睛里有光,高大,帅气,阳光,时而又混蛋。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。琻琻失踪了,陆严又出了事,沈嘉觉得整个人像蔫了的气球,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。

    她看向黑漆漆的窗外,手指在不住的颤抖。

    外婆还在一直安抚陆奶奶,道:“现在不是有减刑吗,说不准两三年就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陆奶奶没说话,眼睛空空的。

    那个夜晚有多难熬,像过了两千年一样漫长。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,屋里的人,有躺在床上的,有沙发上趴着的,也都醒了。

    陆奶奶就这一个孙子,顿时没了依靠,外婆担心得很,不让独自居住。那几天,他们想去看守所看陆严,陆严一个都不见。只知道再过些天就会转去江州监狱。她想大哭一场,希望一觉醒来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陆严还在门口等她,铁琻八卦的和她说话。

    她睡了很长的一觉,谁也不想说话。

    这种状态持续了三天,像是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。前几天跟随事情发展看着还挺扛事,可事一过,就成这样了,变得自闭,受到的影响可谓巨大。外婆见状,看实在不行,把她爸妈从海军基地喊来了。他们没有再多犹豫,直接办了转学。

    沈嘉在江城生活了五年半。

    她在这度过了最好的中学年华,遇见了有趣的人,但一瞬之间,所有人都消失了,从前就像是一场幻觉,那些快乐和惊喜,都像是假象,留下的,只是一场空。所有事都中断了,像从来没有开始。

    当飞机从江城离开,沈嘉才觉得真要走了。

    她从玻璃窗看向外面,千米高的上空,只有白云,天边很蓝,蓝的像海。从上面看下去,江城渺小的像一张照片,照片里的街道,灯光,路人,一点点模糊不见,像个泡沫一样,嘭地一声,消散在云层里。

    恍惚之间,阳光从云层照相大地。

    沈嘉唯一能想起的,便是最后一次见面的的那天夜晚。陆严站在家门口,他的脸逆着路灯昏暗的的光,对她安慰的笑了笑。不知不觉,眼眶湿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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