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-《烈火浇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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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魔剑从剑尖一直折到剑尾。

    盛灵渊在意识深处,第一次看见了剑灵。

    大概原身是雀鸟的缘故,剑灵有翅,他被一双巨大的翅膀裹着,烈火加身,看不清形容,只依稀有个轮廓,那身形还是少年单薄稚拙的样子,他真是长不大啊,二十多岁,倘是人,都该及冠成家了吧。

    盛灵渊拼命想抱住那团火,看一眼他的脸,还没来得及碰到,那人就在他眼前化为灰烬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,盛灵渊的神魂冲破了肉体的极限,竟从三滴“千岁”中挣扎起来,四肢不听使唤,无数侍从按着他。

    他眼睛里似乎着着能焚毁一切的业火,往寝殿外爬去。

    天魔剑灵消失在他识海深处,微弱的声音仍在响,似乎还有未竟的话:“灵渊,我……”

    然而他们连这也不肯留给他,高山王最后一锤落下,剑灵就此没有了后文。

    剑身剧震,轰鸣不止,刹那间,那冷铁竟通红如火。手持秘铁的微煜王骇然,手一哆嗦,最后一片剑身飞溅起来,上有剑铭。

    剑铭为“彤”。

    毁天灭地的天魔剑,剑铭一点也不威风。

    共享的视野彻底黑下去了,盛灵渊的左眼再看不见剑灵眼里的世界,他伸手去抓自己的眼睛,左右连忙大呼小叫地按住他的手,于是除了眼角一块血肉,他什么都没抓住。

    宣玑拼命挣脱了记忆,落回现实,染上血色的眼睛看向盛灵渊。

    盛灵渊方才嘲讽微煜王,脸上笑意未消,眼角水滴形的小小凹痕仍在,碰到宣玑的目光,他却十分莫名其妙,完全没领会对方什么意思,只觉得这小妖今天很不正常。

    宣玑觉得自己的心从胸口一路往下沉,沉到脚下,沉入冰冷的海底……那人不记得他了。

    朝夕相处这么多天,敏锐如刀锋的陛下,对他一点熟悉感都没有。

    对了,宣玑想起来,天魔剑断的时候度陵宫还没修好,按照历史推断,陛下那会才二十来岁,他断成了一把废铁,陛下还有半辈子翻云覆雨的执政生涯。一路打怪升级,干死了所有政敌,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,其乐无穷。

    一把被砸断的剑……对陛下来说,可能就像一件被扯破的旧衣服吧,只是皇权被冒犯的证据,等他用血捍卫了传国玉玺,那些破烂也就没资格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了。

    电闪雷鸣的海面上,高山童尸们飞快地变换着位置结阵,冷不防地就会变成一道剑影,从水下、船边、各种刁钻的地方冒出来,险恶地射向盛灵渊,好像一百零八个活动的暗箭机关。盛灵渊静静地看着那些穿不透他护身黑雾的刀剑嘶哑尖叫着弹开。高山王毁了他的剑,他灭了高山人全族,可能是觉得恩怨两清,死后三千年再逢故人,他脸上如平湖止水,不见一点波澜。

    “天魔剑可并非凡铁。”那些原本齐声说话的童尸又变成了一人一句,有的清脆、有的绵软,有的带着变声期的少年特有的沙哑,高低起伏,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,“它要浸在最浓稠的鲛人血里泡,然后在几处‘关窍’上打上钢钻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十七八条童尸同时化成刀剑,几乎织就了一张网,压向船顶。

    张昭眼疾手快地按停了一秒,快艇快开飞了,从群尸中间硬撞出一条路,那“剑网”险伶伶地落空,砸出了一大片水花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吗?最有灵性的剑才有‘关窍’,像人的七窍,那是它的要害,代表它是活的,要最有经验的炼器大师才能找得到。想毁掉一把剑,就要把这些要害钉穿,打得透透的,再用高山人秘铁铸造的锤,加上千斤的重量往下砸。越好的剑,砸出来的音色越好,有的清越,有的低回,我最爱那声……天魔剑是极品中的极品,秘铁锤砸上去的时候……啧,那声音又浑厚又缠绵,就跟带着悲声似的。陛下,听说您是音律大家,可惜当时没听见,要不然,还能请您品评一二。”

    盛灵渊不为所动,甚至“噗嗤”一笑:“朕行伍出身,一届粗人,不过会几首不知哪里听来的乡野小调罢了,高山王见笑了。”

    一具藏在船尾的童尸化作刀光,在他说话间,猝不及防地从后面飞过来,直捅向他后背。

    谷月汐:“小心!”

    盛灵渊头也不回,从兜里抽出那把路上随便削的竹笛,反手一架,竹笛被削成两半,那道刀光变回童尸,重重地落在甲板上,不等它站稳,盛灵渊手腕一翻,一气呵成地将削尖的竹笛钉上了童尸的天灵盖。

    “朕俗得很,非要品评,朕倒最爱听百姓家里烹羊宰牛的动静,”盛灵渊“手起笛落”,三言两语的功夫,已经在童尸身上戳了七个洞,“逢年过节,一刀下去便见了血,只是农家的刀总是不够快,一刀常常不毙命,那畜生还在嚎,热腾腾的血能直接入口,片下来炖上一锅,大伙分而食之,一看就是个喜庆的丰年。”

    竹笛“啪”一下折了,那童尸狠狠地一颤,不动了,小小的四肢开始萎缩,竟变成了一把模样古朴的弯刀,弹起来削断了木偶女一缕头发。

    木偶女惊叫着缩头:“这到底是人是刀?”

    旁边有一人哑声说:“是人,也是刀……这些尸体就是刀剑灵。”

    木偶女循声望去,见宣玑缓缓地站了起来——这个宣主任方才随快艇一摇晃,突然像什么病发作了似的,撑在船边半晌没言语。

    作为“鸟系”,海上作战划水无可厚非,场中唯一一位后勤在这风雨飘摇的快艇上终于扮演了他应有的角色——拉拉队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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